【原文】
[经]
十有七年春〔1〕,卫北宫括帅师侵郑〔2〕。
夏,公会尹子、单子、晋侯、齐侯、宋公、卫侯、曹伯、邾人伐郑〔3〕。
六月乙酉,同盟于柯陵〔4〕。
秋,公至自会。
齐高无咎出奔莒。
九月辛丑,用郊。
晋侯使荀罃来乞师。
冬,公会单子、晋侯、宋公、卫侯、曹伯、齐人、邾人伐郑。
十有一月,公至自伐郑。
壬申,公孙婴齐卒于貍脤〔5〕。
十有二月丁巳朔,日有食之。
邾子貜且卒。
晋杀其大夫郤锜、郤犫、郤至。
楚人灭舒庸〔6〕。
【注释】
〔1〕十有七年:公元前574年。
〔2〕北宫括:成公曾孙。
〔3〕尹子:尹武公。单子:单襄公。二人皆周大夫。晋侯:晋厉公。齐侯:齐灵公。宋公:宋平公。卫侯:卫献公。曹伯:曹成公。
〔4〕柯陵:在今河南许昌市南。
〔5〕貍脤:今不详何地。
〔6〕舒庸:见僖公三年注。
【原文】
[传]
十七年春,王正月,郑子驷侵晋虚、滑〔1〕。卫北宫括救晋,侵郑,至于高氏〔2〕。
【注释】
〔1〕虚:在今河南偃师县。滑:在河南偃师县南。
〔2〕高氏:在今河南禹县西南。
【原文】
夏五月,郑大子髡顽、侯獳为质于楚〔1〕,楚公子成、公子寅戍郑。公会尹武公、单襄公及诸侯伐郑,自戏童至于曲洧〔2〕。
【注释】
〔1〕侯獳:郑大夫。
〔2〕戏童:在今河南巩县东南。曲洧:在今河南扶沟县。
【原文】
晋范文子反自鄢陵,使其祝宗祈死〔1〕,曰:“君骄侈而克敌,是天益其疾也,难将作矣!爱我者惟祝我〔2〕,使我速死,无及于难,范氏之福也。”六月戊辰,土燮卒。
【注释】
〔1〕祝宗:当即祝史,司祭神记史之事。
〔2〕祝:此指诅咒。
【原文】
乙酉,同盟于柯陵,寻戚之盟也。
楚子重救郑,师于首止〔1〕。诸侯还〔2〕。
齐庆克通于声孟子〔3〕,与妇人蒙衣乘辇而入于闳〔4〕。鲍牵见之〔5〕,以告国武子〔6〕,武子召庆克而谓之〔7〕。庆克久不出,而告夫人曰:“国子谪我〔8〕!”夫人怒。
【注释】
〔1〕首止:见桓公十八年注。
〔2〕诸侯还:杜注:“畏楚强。”
〔3〕庆克:齐大夫,庆封之父。
〔4〕蒙衣:杜注谓穿妇女衣服,以衣遮冒。闳:宫中巷门。
〔5〕鲍牵:齐大夫,鲍叔牙曾孙。
〔6〕国武子:即国佐。
〔7〕谓:告。
〔8〕谪:谴责。
【原文】
国子相灵公以会〔1〕,高、鲍处守〔2〕。及还,将至,闭门而索客〔3〕。孟子诉之曰:“高、鲍将不纳君,而立公子角〔4〕。国子知之〔5〕。”秋七月壬寅,刖鲍牵而逐高无咎。无咎奔莒,高弱以卢叛〔6〕。齐人来召鲍国而立之〔7〕。
【注释】
〔1〕会:指会合诸侯伐郑。
〔2〕高、鲍:高无咎、鲍牵。
〔3〕索客:检查旅客。这是国君将回时例行的警戒措施。
〔4〕公子角:顷公子。
〔5〕知:与闻,参与。
〔6〕高弱:高无咎子。卢:高氏采邑,在今山东长清县西南。
〔7〕鲍国:鲍牵弟,谥文子。
【原文】
初,鲍国去鲍氏而来为施孝叔臣。施氏卜宰〔1〕,匡句须吉。施氏之宰,有百室之邑。与匡句须邑,使为宰,以让鲍国,而致邑焉。施孝叔曰:“子实吉。”对曰:“能与忠良,吉孰大焉!”鲍国相施氏忠,故齐人取以为鲍氏后。仲尼曰:“鲍庄子之知不如葵〔2〕,葵犹能卫其足。”
【注释】
〔1〕宰:家宰,家臣之长。
〔2〕鲍庄子:即鲍牵。葵:一种植物,古人采食其嫩叶。
【原文】
冬,诸侯伐郑。十月庚午,围郑。楚公子申救郑,师于汝上〔1〕。十一月,诸侯还。
【注释】
〔1〕汝上:汝水边。汝水流贯今河南省,是郑与楚的界河。
【原文】
初,声伯梦涉洹〔1〕,或与己琼瑰〔2〕,食之,泣而为琼瑰,盈其怀。从而歌之曰:“济洹之水,赠我以琼瑰。归乎!归乎!琼瑰盈吾怀乎!”惧不敢占也〔3〕。还自郑,壬申,至于貍脤而占之,曰:“余恐死,故不敢占也。今众繁而从余三年矣,无伤也。”言之,之莫而卒〔4〕。
【注释】
〔1〕洹:洹水,即今安阳河,源出山西,流至今河南安阳市,又东至内黄县入卫水。
〔2〕琼瑰:一种次于玉的石头制成的珠子。
〔3〕惧不敢占:古人死后含珠入殓,所以声伯梦珠以为不祥,不敢占梦。
〔4〕莫:同“暮”。
【原文】
齐侯使崔杼为大夫,使庆克佐之,帅师围卢。国佐从诸侯围郑,以难请而归。遂如卢师,杀庆克,以穀叛〔1〕。齐侯与之盟于徐关而复之〔2〕。十二月,卢降,使国胜告难于晋〔3〕,待命于清〔4〕。
【注释】
〔1〕穀:见庄公七年注。
〔2〕徐关:见成公二年注。
〔3〕国胜:国佐之子。
〔4〕清:在今山东聊城县西。
【原文】
晋厉公侈,多外嬖〔1〕。反自鄢陵,欲尽去群大夫,而立其左右。胥童以胥克之废也〔2〕,怨郤氏,而嬖于厉公。郤锜夺夷阳五田〔3〕,五亦嬖于厉公。郤犫与长鱼矫争田〔4〕,执而梏之〔5〕,与其父母妻子同一辕。既,矫亦嬖于厉公。栾书怨郤至,以其不从己而败楚师也,欲废之。使楚公子茷告公曰〔6〕:“此战也,郤至实召寡君。以东师之未至也〔7〕,与军帅之不具也〔8〕,曰:‘此必败!吾因奉孙周以事君〔9〕。’”公告栾书,书曰:“其有焉!不然,岂其死之不恤,而受敌使乎〔10〕?君盍尝使诸周而察之〔11〕?”郤至聘于周,栾书使孙周见之。公使觇之〔12〕,信〔13〕。遂怨郤至。
【注释】
〔1〕外嬖:受宠爱的大夫。
〔2〕胥童:胥克之子。宣公八年,郤缺废胥克。
〔3〕夷阳五:一作夷羊五。夷羊为复姓。
〔4〕长鱼矫:出自秦修鱼氏,嬴姓。
〔5〕梏:手铐。
〔6〕公子茷:时被晋俘禁。
〔7〕东师:指齐、鲁、卫之军。
〔8〕军帅之不具:晋出动四军,但新军将郤犫出使乞师,下军佐荀罃留守国内,所以说军队的统帅不全。
〔9〕孙周:一称周子,以其出于公孙,故称孙周。后嗣位,为晋悼公。
〔10〕受敌使:谓鄢陵之战郤至接受楚共王派人送上弓问候他之事。
〔11〕尝:试。周:周朝。时孙周在周事单襄公,所以派他去周,看他是否与孙周勾结。
〔12〕觇:窥视。
〔13〕信:果见二人交往,遂信公子茷的话。
【原文】
厉公田,与妇人先杀而饮酒〔1〕,后使大夫杀。郤至奉豕〔2〕,寺人孟张夺之,郤至射而杀之。公曰:“季子欺余〔3〕。”
厉公将作难,胥童曰:“必先三郤,族大多怨。去大族不逼〔4〕,敌多怨有庸〔5〕。”公曰:“然。”郤氏闻之,郤锜欲攻公,曰:“虽死,君必危。”郤至曰:“人所以立,信、知、勇也。信不叛君,知不害民,勇不作乱。失兹三者,其谁与我?死而多怨,将安用之?君实有臣而杀之〔6〕,其谓君何?我之有罪,吾死后矣!若杀不辜,将失其民,欲安,得乎?待命而已!受君之禄,是以聚党〔7〕。有党而争命,罪孰大焉!”
【注释】
〔1〕杀:射杀被围困的野兽。依礼,田猎时诸侯发矢射兽后,依次当由卿、大夫射,妇人不得参与。
〔2〕奉豕:献上猎获的野猪。
〔3〕季子:郤至。欺:欺侮,轻视。因郤至不告而擅杀宦官,故厉公不满。
〔4〕不逼:公室不受逼迫。
〔5〕敌多怨有庸:杜注谓意为讨伐多怨的敌人容易建立功劳。
〔6〕君实有臣:谓臣子是从属于君王的。
〔7〕聚党:聚养宗党。
【原文】
壬午,胥童、夷羊五帅甲八百,将攻郤氏。长鱼矫请无用众,公使清沸魋助之〔1〕,抽戈结衽〔2〕,而伪讼者。三郤将谋于榭〔3〕,矫以戈杀驹伯、苦成叔于其位〔4〕。温季曰〔5〕:“逃威也〔6〕!”遂趋。矫及诸其车,以戈杀之,皆尸诸朝。
【注释】
〔1〕清沸魋(tuí):亦厉公宠臣。
〔2〕结衽:衽,衣襟。结衽,谓互相揪住对方。
〔3〕榭:建于台上的房屋。
〔4〕驹伯:郤锜。苦成叔:郤犫。位:坐处。
〔5〕温季:郤至。
〔6〕逃威:欲逃于无罪而被杀。
【原文】
胥童以甲劫栾书、中行偃于朝〔1〕。矫曰:“不杀二子,忧必及君。”公曰:“一朝而尸三卿,余不忍益也〔2〕。”对曰:“人将忍君。臣闻乱在外为奸,在内为轨〔3〕。御奸以德,御轨以刑。不施而杀〔4〕,不可谓德。臣逼而不讨,不可谓刑。德刑不立,奸轨并至。臣请行。”遂出奔狄。公使辞于二子,曰:“寡人有讨于郤氏,郤氏既伏其辜矣。大夫无辱〔5〕,其复职位。”皆再拜稽首曰:“君讨有罪,而免臣于死,君之惠也。二臣虽死,敢忘君德。”乃皆归。公使胥童为卿。
【注释】
〔1〕劫:劫持。
〔2〕不忍益:不忍心再加杀戮。
〔3〕轨:同“宄”。
〔4〕施:施恩惠。
〔5〕无辱:不要将被劫持这事当作耻辱。
【原文】
公游于匠丽氏〔1〕,栾书、中行偃遂执公焉。召士匄,士匄辞。召韩厥,韩厥辞,曰:“昔吾畜于赵氏,孟姬之谗,吾能违兵〔2〕。古人有言曰‘杀老牛莫之敢尸〔3〕’,而况君乎?二三子不能事君,焉用厥也!”
【注释】
〔1〕匠丽氏:据《晋语》等载,晋厉公卒于翼,则匠丽氏当在翼地。
〔2〕违兵:不肯用兵。孟姬谗杀赵同、赵括时,晋侯、栾氏、郤氏皆参与进攻赵氏。见成公八年。
〔3〕尸:主。
【原文】
舒庸人以楚师之败也,道吴人围巢〔1〕,伐驾,围厘、虺〔2〕,遂恃吴而不设备。楚公子橐师袭舒庸,灭之。
【注释】
〔1〕巢:在今安徽巢县东北。
〔2〕驾、厘:均在今安徽无为县境内。虺:在今安徽庐江县。
闰月乙卯晦〔1〕,栾书、中行偃杀胥童。民不与郤氏,胥童道君为乱,故皆书曰:“晋杀其大夫。”
【注释】
〔1〕闰月:闰十二月。
【翻译】
[经]
十七年春,卫北宫括率领军队侵袭郑国。
夏,成公会合尹武公、单襄公、晋厉公、齐灵公、宋平公、卫献公、曹成公、邾国人攻打郑国。
六月乙酉,一起在柯陵结盟。
秋,成公从盟会回国。
齐高无咎出逃到莒国。
九月辛丑,举行郊祭。
晋厉公派荀罃来我国请求出兵。
冬,成公会合单襄公、晋厉公、宋平公、卫献公、曹成公、齐国人、邾国人攻打郑国。
十一月,成公从攻打郑国战役回国。
壬辰,公孙婴齐在貍脤去世。
十二月丁巳朔,发生日食。
邾子貜且去世。
晋国杀死他们的大夫郤锜、郤犫、郤至。
楚国人灭亡舒庸。
[传]
十七年春,周历正月,郑子驷侵袭晋虚邑、滑邑。卫北宫括救援晋国,侵袭郑国,到达高氏。
夏五月,郑太子髡顽、侯獳到楚国作人质,楚公子成、公子寅戍守郑国。成公会合尹武公、单襄公与诸侯攻打郑国,从戏童打到曲洧。
晋范文子从鄢陵战役回国后,让他的祝宗祈求让他快死,说:“君王骄侈而战胜了敌人,这是上天加重他的疾病,祸难将到来了!爱我的人只有诅咒我,使我快些死,不要遭受祸难,这是范氏的福气。”六月戊辰,范文子去世。
乙酉,诸侯一起在柯陵结盟,是重温戚地的盟约。
楚子重救援郑国,军队驻扎在首止。诸侯退兵回国。
齐庆克与声孟子私通,与一妇人同穿女衣蒙头乘小车进入宫中的巷门。鲍牵见到了,报告了国佐,国佐把庆克召来,告诉他这件事。庆克躲在家中很久不出门,而报告声孟子说:“国佐谴责我!”声孟子发怒。
国佐辅相灵公会合诸侯,高无咎、鲍牵留守国内。齐灵公回国时,将要到达都城,高、鲍关闭城门,检查旅客。声孟子诬陷说:“高、鲍两人打算不接纳国君进城,立公子角为君。国佐参与了这件事。”秋七月壬寅,齐灵公砍去鲍牵的双脚,放逐高无咎。高无咎逃往莒国。高弱带领卢地人民叛乱。齐国人来我国召回鲍国,让他继承鲍氏的职位。
起初,鲍国离开鲍氏而来我国做施孝叔的家臣。施孝叔占卜决定家宰,匡句须吉利。施氏的家宰有一百家人家的采邑。施氏给了匡句须采邑,让他担任家宰,他把这职位让给鲍国,并把采邑也给了鲍国。施孝叔说:“你是占卜确定吉利的。”匡句须说:“能够让给忠良,还有比这更大的吉利吗!”鲍国辅佐施氏很忠心,所以齐国人让他回国作为鲍氏的继承人。仲尼说:“鲍牵的智慧还比不上葵菜,葵菜尚且能保住它的脚。”
冬,诸侯攻打郑国。十月庚午,包围郑都城。楚公子申援救郑国,军队驻扎在汝水边。十一月,诸侯撤回。
起初,声伯梦见自己趟过洹水,有人给自己琼瑰,他吃下去,哭出的眼泪都成了琼瑰,落满了怀抱。他接着唱歌说:“渡过了洹河水,有人送给我琼瑰。回去吧!回去吧!琼瑰装满我怀内!”声伯醒来后心中害怕,不敢占梦。这次从郑国回来,壬申,到达貍脤而占这梦,说:“我害怕会死,所以不敢占。如今这么多人跟着我已经三年了,没事了。”说了这件事,到了晚上就死了。
齐灵公任命崔杼为大夫,派庆克辅佐他,率领军队包围卢邑。国佐跟随诸侯包围郑国,以国内有祸难为由请求回国。于是就去包围卢邑的军中,杀死庆克,率领穀地百姓叛乱。齐灵公与国佐在徐关订立盟约后恢复了他的官职。十二月,卢邑投降。齐灵公派遣国胜去晋国报告发生的祸难,让他在清地待命。
晋厉公奢侈,多宠爱的大夫。他从鄢陵战役回国后,想要把一些大夫们都撤了,换上自己的亲信。胥童因为胥克被解除职务而怨恨郤氏,他是厉公的宠臣。郤锜夺取夷阳五的田地,夷阳五也得到厉公的宠爱。郤犫与长鱼矫争夺田地,把长鱼矫抓起来上了镣铐,和他的父母妻子一起系在同一根车辕上。后来,长鱼矫也得到厉公的宠爱。栾书怨恨郤至,因为他不同意自己固守待变而提出作战并打败了楚军,所以想把郤至废除掉。他让楚公子茷告诉晋厉公说:“这次战役,郤至是召来我们寡君的人。他坚持要战,是因为当时东方诸侯的军队还没到,晋军主帅配备不全,他对我们寡君说:‘这一战晋军必败!我将乘机奉孙周为国君以事奉君王。’”晋厉公把公子茷的话告诉栾书,栾书说:“恐怕是有这么回事,不然的话,他怎么会不顾死亡的威胁而接受敌人使者的问候呢?君王何不试派他到周朝去而考察他一下呢?”晋厉公派郤至去周朝聘问,栾书通知孙周让他接待郤至。厉公派人窥视郤至,回来报告这情况,厉公相信了公子茷的话,于是就怨恨郤至。
厉公打猎,和妇人一起先射猎并且饮酒,然后让大夫们射猎。郤至奉献射杀的野猪,寺人孟张抢走他的野猪,郤至射死了寺人孟张。厉公说:“郤至太轻视我了。”
厉公准备发动攻击,胥童说:“一定要先除掉三郤,他们宗族庞大招致的怨仇很多。除掉大族公室便不受逼迫,讨伐多怨仇的敌人容易建立功劳。”厉公说:“不错。”郤氏听到了这消息,郤锜准备进攻厉公,说:“就是死,国君也一定危险。”郤至说:“人所以立身处世,靠的是信用、智慧、勇敢。有信用就不背叛国君,有智慧就不危害人民,有勇敢就不发动叛乱。失去了这三者,还有谁亲近我们?死了还要增加怨恨,为什么要这样干?君王拥有臣子而把臣子杀了,能把君王怎么样?我如果有罪,君王杀了我,我已经死得晚了!如果君王杀的是没有罪的人,将会失去他的人民的拥护,他想安安定定地做国君,办得到吗?还是等待君王的命令吧!受了国君的爵禄,因此才有能力聚养宗党。有了宗党却与国君抗争,还有比这更大的罪吗?”
壬午,胥童、夷阳五率领八百名甲士,准备攻打郤氏。长鱼矫请求不要劳师动众,厉公派清沸魋帮助他,两人抽出戈来,互相扭结,伪装成打架的样子。三郤准备去台榭里为他们判决是非,长鱼矫用戈把郤锜、郤犫杀死在座位上。郤至说:“与其无罪被杀不如逃走!”于是快步奔逃。长鱼矫在车旁追上了他,用戈杀了他,把三人的尸体都陈列在朝廷上。
胥童带领甲士在朝廷上劫持了栾书、中行偃。长鱼矫说:“不杀这两个人,祸患一定会降临到君王身上。”晋厉公说:“一夭之中已把三位卿陈尸朝廷,我不忍心再加杀戮。”长鱼矫说:“人家将要忍心对待君王。臣子听说祸乱在朝外的称为奸,在朝内的称为宄。对付奸人要用德行安抚,对付宄臣要用刑法杀戮。不施恩惠而杀,不能称作有德行。臣子逼迫君王而不讨伐,不能称有刑法。德行、刑法不树立,奸人宄臣都产生。臣子请求离开。”于是就出逃到狄人那儿。厉公派人到栾书、中行偃那儿致歉说:“寡人对郤氏讨伐,郤氏已经伏罪了。大夫请不要把受到劫持的事当作耻辱,还是担任原来的职位吧。”二人都再拜叩头说:“君王讨伐有罪的人,而赦免臣子一死,这是君王的恩惠。我们两个臣子即使死了,也不敢忘记君王的大德。”于是都回去了。晋厉公任命胥童为卿。
晋厉公到匠丽氏家游玩,栾书、中行偃伺机把他抓了起来。召唤士匄,士匄拒绝到场。召唤韩厥,韩厥也推辞,说:“过去我托庇于赵氏,孟姬诬陷赵氏,我能做到不参与用兵。古人有句话说‘杀头老牛却没人敢做主’,何况是国君呢?各位不能事奉君王,又哪能用得上我韩厥呢!”
舒庸人因为楚国打了败仗,引导吴国人包围巢地,攻打驾地,包围厘、虺二地,于是便倚仗吴国的保护不设防备。楚公子橐率领军队袭击舒庸,把它灭亡了。
闰十二月乙卯晦,栾书、中行偃杀死胥童。人民不亲附郤氏,胥童引导国君动乱,所以《春秋》都记载说“晋国杀死他们的大夫”。